學習的滋味總是需要不斷咀嚼 – 解讀John Ruocco教學方式的珍貴之處

文 / 謝啟彬


我的爵士樂老師John Ruocco每年來台灣,一定會為我的小孩們帶上許多歐洲小孩愛吃的餅乾糖果,因為他現在住在荷蘭,也在荷蘭與比利時等國活躍,所以帶來的零食,自然包含了比利時名產 – Waffle。

這種小Waffle,不是餐廳、觀光區或小吃攤常見的“烤得熱熱好甜好溫暖”的甜食版,而是那種超市買得到、自動販賣機都買得到的“簡單版”。哦對了,這跟香港人說的「威法餅」名字一樣,但是香港跟台灣的是餅乾類的「夾心酥」,譬如義美就出了很多口味的。


為什麼我們對這種小Waffle記憶深刻呢?因為它是當時在音樂院的休息室內,除了巧克力棒以外,唯一一種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通常上完白天的課之後還要搶琴房練習,有時候不敢離開,只能下來休息室喝杯咖啡吃點零食順便喘口氣。或是沒有琴房時,我們就在休息室內聽音樂採譜抓歌,我跟凱雅兩人就這樣轉壞了好幾台錄音帶隨身聽,然後旁邊的同學們邊哈拉聊天邊欣賞我們的“神技” XD

總之,味道很甜,但是有時候覺得太甜了,又軟軟的,常會黏牙齒,配上同樣是自動販賣機沖泡的黑咖啡,形成一種“就算不想吃也要吃下去”的必然,待會回琴房繼續衝刺練習時,胃裡頭就是這些食物在消化翻攪的感覺。這種味蕾上的滋味,也就變成了早年學習音樂的記憶一部份, 所以再次看到或再次吃到,那種周遭的聲音、溫度,以及內心的感受就會不斷浮現出來......

我以前上John Ruocco老師的主修課,必帶MD錄音,然後課後就一直整理吸收消化,甚至所有示範都抓下來練習,有時候光講五分鐘的內容,就足夠讓我反覆很久了,重點是那個「破壞性創新」與「逆向思考」的方式,用不同的角度去切入,就會豁然開朗,甚至一直困頓之後突然光明再現的感覺,我後來有很多學生說我的教學方式也有這種味道,這應該就是一種傳承吧?


John的教法,以台灣流行的說法,就叫做「打臉」,或是「震撼教育」-把你的臉抓過來打,打到你醒過來為止,這樣你就不會走錯路。

為什麼?因為年輕的樂手常會自以為是,偏偏有很多盲點,卻又因為面子薄不願承認,或因經驗值不足自己沒發覺,但是卻又道聽途說一堆似是而非的說法。不是只有台灣這樣,全世界都這樣,加上時代變遷速度快,所以很多時候該知道的事都被遺忘,該抱持的態度都被推翻。



加上所謂的觀眾、樂迷與媒體,又常來參一腳,把很多原本很基本應該懂的概念,弄得很複雜,箇中原因其實也不難理解,跟你寫論文一樣,需要設定研究範疇或做比較等,或者是因為行銷宣傳,文案變得不講本質而講目的。問題是在網路時代、大眾傳播發達的時代,人們總是會斷章取義,因為都是求速效。

而這樣的速效,在想成為好樂手的過程中,完全不管用,甚至,如果你的Ego太大,那老師或前輩也就很難put something INTO you & make you DIGEST,所以,需要先打臉震撼。


為何John講的東西通常都很Deep?甚至很多人不懂他的哲學、誤用他的方法,甚至愚蠢地模仿他起初會認為是刻薄(mean)的表達方式?一樣,你要懂那個道理,也就是「破壞性思考」、「跳出既有框架的思考」,然後你就得自己去思考,如何安排你的步驟(Steps)來逐步達到目標。

所以我們都有過共同的經驗,也就是你得先follow他的邏輯,強迫自己赤裸裸地去跳進他的腦海中,試著去追逐他的思維,很多時候真的很痛苦,好像看文言文、佛經、聖經...卻看不懂含義一樣,然後突然之間當你頓悟了,你會很欣喜,通常這都是在「執行」與「磨練」之後,這時候他又會要你繼續「反向」或是提出更多思考模式,來來回回來來回回...你就變強壯了,不管是腦筋與技術的部分。



所以他的厲害,不是在於他演奏得很厲害,這不用懷疑,但是有些藝術家是真的很會創作演奏,但是不懂教育。John為何會被認為是全世界最偉大的老師之一?不是因為他那怪老子式的裝瘋賣傻,也不是他那宛如尤達一般的諭示,而是那個境界 – 他讓認真的學生們自動去成為一種思考訓練自我成長的智慧型生物,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真的成為那種生物。

~一點過來人經驗加上受到John啟發非常多的爵士樂老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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