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樂歌」的意思是常聽到的曲子,但「芭樂歌」並不表示是簡單的曲子

文 / 謝啟彬



芭樂歌現在的意思,是指經常演唱、演奏的歌曲,其實有「陳腔濫調」的意味,「又是這首」的感覺。

不過芭樂歌這個名字的由來,請看我之前寫過的:


所以因為Ballad,所以芭樂,但是現在就是衍伸為各樂種的「Standards」(經典曲)意思,其實只有在台灣有人會這樣講,等於爵士樂的部分從流行音樂借來,在古典樂裡頭Ballad被翻譯為「敘事曲」,如果很常被演奏或是拿來當作考試曲目的,那也就順理成章成為「芭樂歌」。

但是很可惜的,台灣人知道的Jazz Standards蠻少的,所以當大家只知道那些曲子時,就會說就那些芭樂歌啊!其實這是不太好的習慣,因為可能就真的知道很少,而且很重要的是,就是算聽過,但是自己也還不會。

講到這個,我就有個真實小故事分享:

我們曾經每年都會帶台北國際爵士音樂營的優秀學子們出國,但是必須要先“漏氣”的是,比起國外爵士學子的程度,其實普遍還是偏低,不管是到日本東京、神戶,或是到以色列耶路撒冷、甚至到南非開普敦。

但我們站在鼓勵的立場,還是年年自掏腰包辦這種國際交流增廣學員見聞,以及增加實戰經驗值的「基地移防」、「戰技交流」的概念。

有一年在日本東京洗足學園大學爵士音樂系,我們跟幾位專任教授都非常熟,也都合作多年,譬如鋼琴手蟻正行義、小號手原朋直等,他們也都擔任了系主任的重要職務,在日本都是作育英才、桃李滿天下的爵士樂教育家。


一開始的相見歡,通常就是Jam Session,四位老師(兩位日本老師加上兩位台灣老師)會直接上台,在台上先幫忙開場與主持,這時英文超溜的蟻正行義老師,就會鼓勵吆喝大家上台。

台灣、香港、澳門的“我方”學員,當然是很緊張,我就點名其中一位,請他先開始。

緊張的他,就用中文說:「那就先來一首簡單(基本)的《Autumn Leaves》吧!」

我心想這是個機會教育,就直接把學員講的用英文翻譯了!日本老師說,OK!沒問題啊!上來吧!

只見台灣學員拿著Real Book的樂譜要上台,這時候蟻正行義老師就發難了(我們很有默契 ^^),他說:「你不是說這首很簡單、很基本嗎?那你為何還需要樂譜呢?」

學生已經很尷尬了,回說:「因為我沒有背起來」

蟻正行義老師就說:「那你就不能說這首《Autumn Leaves》很簡單呀!」

永遠微笑的原朋直老師接話:「如果你不知道這首曲子,那你其實就不能上台跟大家一起Jam,because you are not ready!」

感覺很狠,但是這卻是實話,因為第一個,Jam Sesson不是爵士樂手隨便上台玩的;第二個,學生的基本功還沒有做足夠,這可以教育的,但是學生必須要理解這個規矩。

我跟凱雅老師後來跟“我方”學子就說:如果是一般爵士樂手,不會對你們那麼仁慈的,但是這其實就是基本認知與態度的問題,希望藉由這樣的機會教育,大家能從此下決心,好好學習,也才不會枉費了老師辛苦帶大家出來,讓大家體驗真正的程度要求與音樂水準是怎樣?

話說日本爵士學子,也不是每首“爵士芭樂歌”都知道啊!我們台灣老師上台主持Jam Session時,日本學生倒是很踴躍上台,錯了也沒關係,但是他們不會直接拿譜上台,這是確定的。

而甚至我看到兩位日本老師們,在跟台灣學生交流時,也同時在機會教育自己的學生 - 在好幾年的同樣活動相見歡中,曾有一位女學生中途離席去上廁所,一回來後老師已經在台上,蟻正行義老師直接叫這位鋼琴手學生過來在旁邊看,他彈完一個Chorus後,就起身要女學生坐下來接著彈,沒給譜,不能看手機上的iRealPro或PDF......其他樂手則還在演奏中。

這才是真正的爵士樂教育啊!不是靠讀書、看教材、看影片、死背、應急......「在實戰中學習」才是爵士樂真正的教育方式,也就是啟彬老師與凱雅老師永遠在講的「從做中學」。

爵士樂手從不會說「這首是芭樂歌」,同樣的曲子,即便是很簡單的曲子,都會演得很精彩!重點不在曲子難易,而是在樂手自己的能力高低~

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