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樂就是要真的會即興阿不然要幹嘛? - 帶你來“微調”出對味的爵士語彙與練習方法

文 / 謝啟彬


很多人都對爵士樂手如何即興創造出「那麼多音」而感到好奇而不解,也有很多爵士樂學子,從自身的學習經驗如古典或流行音樂出發時,常因為不習慣爵士樂的「說話方式」,甚至被許多爵士樂看似很困難、好像很多要注意的“規矩”而被嚇到而退縮。

但是,爵士樂即興真的有那麼“玄”嗎?這其實跟了解邏輯很有關係,而邏輯並不是馬上要你去讀文法書或是閱讀史考特費茲傑羅小說,如果我們以學習外國語言來類比的話。我們今天就來帶大家從一個小點子出發,看可以延伸到多少,然後對你有實用的幫助。

好,隨機抽一句:我女兒說「波妞」的主題曲,好,來吧!首先,你可以先找出來,它的主題旋律第一句,是哪個和絃的什麼音?如果我們用Eb做為根音的話,主題旋律第一句就是Bb-G-Eb-Bb,也就是5-3-1-5,這樣你就有了琶音(Arpeggio),而且是沒有7音的琶音,這很明顯就是Eb大三和絃,而它的琶音即便很古典,我們也是可以用在Eb大七和絃上,也就是EbMaj7上的。(我有講過別本末倒置,以為樂譜上寫EbMaj7你就得“一次全出”的道理)


好了,現在我們有很明確的骨幹了,要讓這個原本是波妞主題曲的旋律聽來再俏皮一點,或說再爵士一點時,怎辦呢?很簡單,加一個趨近音(Approach Note,我們以App.簡寫)在第一個音上即可,請注意很多古典出身的樂手都常會誤會成裝飾音,不是,請你用力地去習慣這個音跟貝斯與和絃「撞」在一起的感覺,樂理上,你要說是Approach Note也行,要說是#4音也行,重點是你要聽到、感覺到那種味道,而「不要以為錯了」!


再來我想要再長一點,怎辦呢?可以照這樣做,上面會有一些Embellishment或是Neighbor Note的標示,那是要讓你接下來可以歸納,去找到練習方法用的,不是分析完就算啦!而這句子,不管有沒有Swing Feel或是Even Feel,已經聽起來更爵士了不是?比前一段那句有時候只有「類爵士」還好一點。


接下來是一種轉折形狀的修正,我想要每次都從同一個音開始(已經設定好是5音的App.,或是#4,你記得住、能反應最重要,不用寫下來!),然後都結束在同一個音但是低八度,那也還是5音,但是我覺得第三句不夠“翹”,想要提前結束造成切分感(Syncopation),那很簡單,扣掉一個根音(1)即可達成目的,這也已經是很常見的「Bebop」句型囉!


我們繼續修正前進,哦對了,你得要先具備一個概念,就是不是前面都是錯的而後面才是對的,這不是在推翻而是在演算,即興的世界中沒有標準答案或單選題,全都對!主要是看你出現這些句子的時機,以及如何串連而已。從下一句開始,我們也學會了那個「拐彎抹角的解決」,也就是Indirect Resolution,也就是所謂的「下半上調」,目標是後面的5音。


在這裡我要講的是,如何「快速記住那個形狀」的方法,而不是要你硬生生一個一個移度數。首先,我們都知道這句從EbMaj7的5音的下半趨近音開始(A),然後上去到目標音5音(Bb)的上一個全音或調性內音6音(C),所以記住那個「A-C-Bb」了嗎?(腦筋急轉彎一下,如果移到CMaj7,同一邏輯會變什麼呢?對,就是F#-A-G)。

而接下來的音就是Bb-A-Bb,下半鄰音(Neighbor Note)的走法而已,再強調一次,這不是規定,不是樂理,是一種語氣的問題,你說古典音樂民俗音樂也有,當然!爵士樂本來就不是全新語言,是語氣改變,而你現在聽出來為什麼這樣會聽起來像爵士樂了嗎?因為加了前面跟後面,這樣才完整!而後面是什麼呢?就是一開始的「波妞主題句型」。

接下來這個,就經驗而言,很多人用耳朵聽過然後復誦,已經會有難度,但是其實如果你抓得到和絃音(Chord Tone,也就是琶音中的音)在哪,就知道那個「坳」法是怎樣出現的了!在這邊我們以「Embellishment」來標示,如有不懂,可以參閱延伸閱讀。而後半段就更簡單了,5-4-3-1-5,試試看就知道囉!


Embellishment拆開來看有兩組,分別是「A-C-B」與「B-A-Bb」,但是這邊我的快速記憶法又變成「A-C-B-A-Bb」在EbMaj7上,用寫的非常繁雜,但是大腦處理起來可是電光石火之間:「先是剛剛熟悉的A-C,然後下去半音到B,再下去全音就“回到”最前面的A,再從這個App.回到Bb」,這樣OK嗎?試著再讀一遍,演奏或演唱一遍,然後用耳朵記起來,不要用眼睛記!

所以整組如果是在CMaj7上呢?試試看,是不是就是「F#-A-Ab-F#-G-F-E-C-G」呢?如果是GMaj7呢?希望你可以很快反應這組「形狀」就是「C#-E-Eb-C#-D-C-B-G-D」囉!其他的等會要開始排計畫練喔!

再接再厲,我如果想要再把句子變更長怎麼辦呢?當然不用說謊,又不是小木偶的鼻子(冷...),只要掌握那個「轉折」或「拐彎抹角」或「坳」的方法就對了!請看這跟前一句前面到了第三拍都是一樣的,只是接下來,我們在要去3音時,再「轉折」一下就可以啦!請參考「送你一把爵士即興「萬能鑰匙」-半音趨近與轉折方向性的活用」一文的教戰:


到了這裡,快速記憶法應該不用我再幫忙整理了吧?而且因為我故意設定成這樣的開頭,所以你會慢慢記住前面幾句的聲音,也會慢慢記住他們的變化,以及跟原來和絃之間的對應感覺,這才是最重要的。我教學生都是這樣教,這比直接偷人家句子來用,卻不知道如何“改code”,要來得有效率多了!

還可以再長嗎?當然可以!請看這樣的改變,光看上面的提示你就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你要做的就是練熟來,而不是知道原理就繼續下一題了,那是錯誤的態度,因為你還要熟悉那個聲音,也要在樂器上做到流暢上手才行。


最後一句,我來放個大絕,但是那個概念始終沒變:「從5音的下半趨近音或#4音開始,結束於低八度的5音」,這不是硬坳,這叫有辦法的坳,坳起來漂亮,但是你現在也知道那個道理,只是一來你之前不知如何理解,二來你沒練習,就這樣而已!


所以,我花了不少時間,把原本要用大腦運作更快的思考模式,化成系統化的文字記錄下來,真的比寫武俠小說還努力......然而也完全用科學方法來證明,其實爵士樂即興根本沒有秘密,差別只是前面講的兩點而已。而許多老師,不知道該怎樣把這種東西講清楚,甚至自己也做不好做不漂亮,就開始用話術硬坳;更多學生,話還沒聽完就忙著抄筆記紀錄“斷垣殘壁”的印象音符,然後不願真的敞開耳朵與放下成見去仔細聆聽,自然最後會覺得困難而放棄學習,或徒具自我感覺良好的即興模式囉!


最後,是實戰篇!如果你是學生,或甚至你是老師,應該怎麼練習?我再把整頁譜列出來一次,請「逐音逐句」地練習,練進心裡,練到手上,任何一句或一段不熟,就不下去下一句,老師們則可以帶著學生逐句“復誦”。請注意,最不好的方式,就是「看譜吹彈拉唱過去」,也就是「只視譜而沒有感受」,你們真的要明白,古典音樂的訓練,讓我們變成很好的視奏視唱者,但是卻讓我們忽略了音符與和絃對應的關係,我們可以演奏演唱很複雜的樂譜,但是如果你要真的會爵士樂,真的了解即興的真諦,那就得再加上這種鍛鍊功夫,就是音程(Intervals)與根音(Root)之間的關係。


這些都理解了,再來排移12調練習囉!相信我,有照我方法練的,耳朵不但會進步,技術能力也會進步;不相信我,甚至偷懶沒有貫徹的,想要看小抄看解答的,通常都是最後不了了之的那群,你想要變好變厲害,請問你要在哪一群裡頭呢?^^

加油吧!我也在幫你省錢呀!很多號稱的爵士樂教材或練習曲,其實只是看準消費者偷懶的心理,幫你整理好變成很多頁集成一本而已,你有練有理解,也就罷了,問題真的在人性,因為人性是會怠惰的,勤勞加上有方法的人才可能成功!


註1:Note也好,Tone也好,都是指音,所謂Non Chord Tone跟Non Chord Note是指同一件事,但是別因為專有名詞簡寫,就以為NCT跟NCN是兩種不同的東西,或是Indirect Resolution、Embellishment 、拐彎抹角、坳、轉折...其實在這裡都是指同一種動作,花時間在名稱上面爭吵辯論一點意義也沒有,會用最重要

註2:「崖上的波妞」主題曲,根據錄音版本,原來是F大調,所以第一段旋律是C-A-F-C,然而對應音程與琶音在FMaj7和絃上,仍是5-3-1-5,如果練完12調一定也會練到F大調的






延伸閱讀:


更多爵士語彙

更多有關Bebop

採譜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