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謝啟彬
我經常被新學生問:「學了爵士樂的即興語彙,是不是在流行歌當中會用不太到?」
其實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在本地想要學爵士樂,被同行的流行音樂工作者笑說:「學爵士樂幹嘛?彈流行歌又用不到!」的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我自己的經驗敦促我繼續往前走,後來整個提升了對音樂的概念,所以我想對新學生來說,也要有一些建設性的建議才是
首先其實是最簡單的,爵士樂的即興,重點在於聽到和絃,以及感受和絃進行(Chord Changes)上,基本上可以說你想要真的學會爵士樂即興,那不可能不知道和絃、和聲
所以爵士樂的訓練重心就在逐步帶領學會聽見與理解:「這個音在這個和絃中是什麼音」及「怎樣從這個和絃帶到下一個和絃」上,所以我才會說基本上西方世界的流行音樂工作者,之所以有爵士樂訓練、爵士樂素養,就是這個道理,因為西方的流行音樂就是「根據和絃進行的變化來創作旋律」的概念
這個概念通了,你就會發現在流行音樂中一樣有IIm7-V7-IMaj7、一樣有IIm7b5-V7alt-Im、一樣有3625或2536或1625或4536251(雖然是簡寫但是貝斯手也得知道上面的和絃還會變化),也就是只憑調性音階或五聲/藍調音階即興是不夠的,當你真的聽出來什麼是Secondary Dominant、Sub-Dominant Minor、Blues Chord......這時候你當然就能即興
而樂風的差異,也是應該學習的,譬如比較Groovy的Style跟比較Latin的Style跟比較Swing的Style等,除了16th Feel跟8th Feel外,那些「常用語彙」你還是要學好
因此再下一個階段,就是你也要理解與學習,流行音樂的很多種不同樂風,如果你的認知只是在國語老歌中 - 譬如《月亮代表我的心》 - 演奏出像Charlie Parker的即興,那你該專注的,當然是盡量學好Charlie Parker的即興風格,而不是只有原來對《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旋律與節奏理解而已
電影《Bird》中,就有一段Charlie Parker的小老弟 - 小號手Red Rodney,邀請他去“做場” - 演奏猶太婚禮音樂的實證:
在西方流行音樂人的演場會現場,常會出現臨時Cue樂手出來即興的精彩橋段,這時候就看出西方樂手對於爵士樂的素養,以下我就舉出幾個有名的例子:
第一段是Earth, Wind & Fire的《After The Love Has Gone》現場版中,薩克斯風手原本的間奏即興是Set好的,也就是每一次演出他都會吹一樣的開頭,這在流行樂/搖滾樂中很常見 - 觀眾喜歡聽熟悉的東西再現,可從4:23聽起,但四小節後的4:38起就是真的爵士即興了!而4:53時團長Maurice White的臨時起意要整個樂團給薩克斯風手一個Break,然後要他繼續即興!
從這裡不但可以窺見這位中音薩克斯風手的功力,也可以見識到Earth, Wind & Fire是多麼有默契的一個偉大樂團!
另一段是Stevie Wonder在巴西里約熱內盧,臨時起意邀他女兒上台,演唱巴西人都會唱的Bossa Nova“國歌”《Girl From Ipanema》,然後他也臨時指定Cue不同的樂手上來即興,顯見這首曲子當然是一首Standard之外,從小號手刻意去引用相似和絃進行也是同樣作曲家的《Desafinado》主題旋律,當然我們也就知道“叔叔有練過”啦!
所以樂手訓練中的爵士樂訓練,就是基本功訓練!很多爵士樂手其實在流行音樂圈,所謂的即興與不即興,其實就是看需求而已,甚至連靈魂樂、黑樂的歌手,本身也都具備即興能力啊!像這首《What's Going On?》,也是很多首流行歌曲中,被爵士樂手喜愛,經常會改編成爵士即興的版本緣故,像Michael Jackson的製作人Quincy Jones,本來就是爵士小號手出身,當他製作專輯時,他的人脈與品味,就為他吸收了很多即興高手:
這首曲子實在太多好版本啦:
所以最後老師還是要給兩個建設性的建議:
第一,完整學好音樂,甚至要能自由玩音樂,你要真的接受爵士樂訓練
第二,爵士樂的分水嶺,其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獨立”“孤高”甚至“冷門”,接受過爵士樂的即興與合奏訓練,你就比較能游刃有餘
至於流行歌曲裡頭帶有很明顯爵士味道的即興,大多是由爵士樂器樂大師們貢獻的,這是別的話題了,之後再聊!
另補充兩個很有名的版本,一個是今年(2022)甫辭世的爵士風琴手Joey DeFrancesco三重奏,將James Ingram的《One Hundred Ways》昇華成精彩的爵士樂即興合奏版:
另一個是前幾年過世的爵士吉他手Chuck Loeb,率同爵士三重奏一樣將Michael Jackson的《Rock With You》交出精彩的爵士即興合奏版,Chuck Loeb的樂句很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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