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樂手即興時在想些什麼?

文/張凱雅



雖然之前曾告訴各位【想要即興並不難】與【爵士樂手需不需要學習古典音樂】的相關問題,可能還是有許多愛好爵士音樂的朋友們,心中有一個納悶了許久的疑問:【爵士音樂家即興時,到底在想什麼?】

不能否認地,樂迷總是愛聽些爵士樂壇中有關樂手遭槍殺、吸毒過量或跳樓等刺激的故事。尤其是吸毒,真的一定要學查理.帕克(Charlie Parker)、比莉.哈樂黛(Billie Holiday)或邁爾斯.戴維斯(Miles Davis)等大師一樣吸毒過量,才能霹靂啪拉唱出、吹奏出令人驚艷的音符嗎?

我也曾經聽過不少傳奇般的故事,例如什麼「在紐約的地下道或路邊,有位拿著長棍行乞的小男孩,棍上綁了一條尼龍繩,他當場將棍子當成貝斯一般,撥弦即興演唱了起來,哇…節奏感好的不得了!」有人認為如果給他吸個毒,他就會更勁爆;街頭隨處可見的薩克斯風手若也吸個大麻,會不會就吹得像帕克一樣讚?


這種想法老早就該改變囉!全世界不可能再出現任何一位查理.帕克或邁爾斯.戴維斯了。當今大多數的優質爵士樂手,都不再以旁門左道來刺激即興的,即興演奏時的思想,有一大部分必須靠自我練習的成果累積與當時的互動所產生,然後再加上環境、情緒來成就出音樂的整體。

音樂即興是有根據的,在國外求學時常聽到教授或其他音樂家們說:「雖是即席演奏,每個即興的句子都應是頭腦想過的即席創作,若只是手指動作而已,那不如停下來不彈奏,否則就是浪費了自己與聽者的時間。」沒錯!爵士樂手從一開始學習的各項專業理論:音階、節奏、和聲、曲式等,都是一種能源的吸取。儲存能源的期間,樂手會有按部就班練習的苦命階段、然後經歷一陣拼湊組合的昏頭時期後、才能慢慢有融會貫通自然釋放出招的成果。


但可不是吸取完了上列的能源就算是專家囉!自己演奏可以很快樂,如果能使兩個人以上一起演奏也快樂無比,那才算是有邁入爵士演奏的狀況中喔!與別的樂手合作時所該想的,就不再是自己的演奏而已,想想精緻的比爾.艾文斯(Bill Evans)三重奏,那種三人之間的對話與互動多過於對飆,聽來極為舒適安逸。當你懂得邊彈邊聆聽揣測對方的語言,開始玩起那種出招後被接招、隨即又生出另一招的音樂遊戲時,我想對於身為爵士樂手的你應該是一大享受吧!

當然遊戲不見得每次都能玩得好,有時候樂手們老想把單獨練習時的妙用好招,刻苦耐勞地硬練、硬背起來,準備在適當的樂曲中來個驚喜、或飆個反敗為勝…正式來時,越是想刻意地把招式套進即興當中,腦筋越是不幫忙啊!這種“踢到鐵板”的事在爵士樂手圈是人人都會遇上的,而且屢試不爽。所以有經驗的爵士樂手,都是靠著長年的演奏累積,沒有任何的投機取巧啊!許多像約翰.寇川(John Coltrane)、喬.韓德森(Joe Handerson)、桑尼.羅林斯(Sonny Rollins)等大師,都是隨意一吹奏就能顯現出高度水準的爵士風範啊!


聆聽爵士音樂專輯或現場演奏,不少人可以由音樂當中體會出自己想的、或演奏者詮釋的畫面。我常想著若是每次誠心的演奏,一定會有敏感的聽眾察覺到︰隨著現場環境與情緒的摻雜,樂手的即興會有所變化。看過一次爵士鋼琴大師契.柯利亞(Chick Corea)在歌劇院裡的獨奏會,音樂的起伏與觀眾的舉動是同時進行的,好像連劇院裡的空氣都一起變化了。當啟彬與凱雅二重奏演奏《記憶中的日式宿舍》時,我們感受到觀眾的思想參與,整個即興演奏結束後,我們被全場觀眾凝結的表情更深深地感動了!

也許現在開始當你聆聽爵士樂時,可以多感受一下演奏者的互動、句法走向、情緒反應或層次等,慢慢地就能夠越聽越發現奧妙哩!


(2004年一月刊載於表演藝術網路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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