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謝啟彬
正確的學習爵士樂路徑，正常來說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是這樣學過來的，當老師後也也這樣教學生，如果你對學習爵士樂感到陌生，那麼不妨參考一下我們的「路徑」，也可以明白為何在本地，會遇到怎樣的“關卡”，所以你需要一位可以幫你堅持方向的老師：
1. 選定一首曲子後，你要先去學習知名的即興版本，然後再去分析原曲的律動、和絃進行，以及主題旋律及曲式，你要「在什麼上面即興」，不是靠五線譜可以呈現的，自然也不是照譜演奏就對了
像這首Chick Corea的名曲，你看到Rhumba，如果以為是台灣音樂圈講的「倫巴」，那一開頭就錯了，因為台灣講的倫巴節奏是以訛傳訛講錯積非成是的，所以你應該先忽略原來以為的倫巴節奏，而你說為何Rhumba節奏很重要？因為整首曲子的韻律，都建構在Rhumba的律動上，不是只有鼓手或節奏組要演奏，你的即興（譬如小提琴手），跟鋼琴手的Comping、貝斯的音型Pattern，都有Rhumba藏在裡頭，要不就是錯的，這跟在唱歌時唱錯Key一樣意思
所以老師會先教學生「正宗的」Rumba Clave，也就是基本的律動，如果你不熟悉的話，可以把它想像成就跟Waltz（華爾滋）一樣，是三拍，也有特別的音型，或是馬祖卡舞曲一樣是三拍，但是源自波蘭的Mazurka，就跟奧地利的三拍（叫做Waltz）不一樣，不是只有五線譜上面寫的3/4而已，連使用的節奏句型與旋律句型都有其特色，甚至和聲進行上也不一樣，這點如果你原來是學古典鋼琴的，就可以很快明白老師舉這個對比例子的用意
在拉丁音樂中，Rumba Clave又分成3-2與2-3，學習者必須跟原創作者與原演奏者、原即興者一樣，學會3-2的Rumba Clave，我直接翻譯為「基礎律動」- 所有的音型都必須符合在基礎律動上頭，連即興也是，這即便你拿到所謂Real Book的樂譜（簡稱為Lead Sheet，只有和絃進行與主題旋律與格式），上面是不會寫的，所以你拿到這類樂譜也等於是廢紙一張
而《Armando's Rhumba》所使用的「基礎律動」，其實原本並不是所謂的Rumba Clave 3-2或2-3，而是被稱為「Tresillo」的「123-123-12」分句節奏句型
2. 接著你會去熟悉、大量反覆聆聽原曲裡頭那些大師的即興，然後學起來，不是只有採譜記下來而已（雖然老實說我想很多人這點就已經有障礙，國小國中的音樂課都被數學英文老師借走了...），有的人可以用聽的就可以在樂器上上手，有更多人不行，所以你需要老師的引導，因為就算是用聽的也會有盲點，不是音錯而已，而是前面提到的可能在基礎律動上已經錯誤或感受不到，和絃也聽不出來是什麼？
在這個階段，爵士樂的學習中就沒有分樂器，譬如像Jean-Luc Ponty的小提琴即興，因為非常精彩且經典，所以「所有想學會在此曲上即興演奏得好的樂器樂手與歌手們」，都必須要學習，所以這又跟古典樂的一本一本練習曲跟一本一本樂譜學習模式有點不同，技巧的練習與進步就在這種聆聽與練習中被建構起來，而不是等著老師給你練習曲第幾首或是誰誰誰的曲子第幾號，學生的「主動性」非常非常重要，這也是你是否能掌握即興技法的關鍵，如果在這部分有障礙或窒礙甚至盲點，或單純認為「速度太快曲子太難了」，那麼一樣，老師的功能與角色就在於幫你放慢速度，解析與示範給學生聽
這個貝斯手的練習就是前段為《Armando's Rhumba》的Bass Part（同樣不是寫在五線譜上照著音符演奏，而是根據和絃進行與該有的律動演奏），然後在小提琴即興時轉入同步跟上大師的即興，這就是老師說網路影片上有的樂手給你看樂譜，一方面是要讓你看到他彈到哪裡了，二方面是一種成果展示，甚至可以說是成就感的展示，因為他採譜起來了、自己也練好了！
3. 學生不能想說：那我就先跟他要譜或是我看哪裡可以買？反正先拿到譜再來練的概念，這樣你還是學不會，這是很多人的盲點，想說背起來應付過去就好了，我常覺得這觀念很荒謬，你是要考駕照還是什麼執照嗎？過關就好了？總之這工作要自己做，古典人真的習慣性動作就會先想去找譜，因為原來的學習環境是這樣的「動線」。我們也可以來看看吉他手做同樣的「爵士樂功課」：他沒有展示採譜給你看，但是他拍這影片是自我挑戰、交功課的概念，一樣，非小提琴的樂器學小提琴的即興，了解貝斯、了解打擊樂器，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學習爵士樂路徑」
4. 再呈現一個小提琴手「同步演奏」大師小提琴前輩的版本，她做的事跟2與3一樣，所以，即興是不分樂器的都可以學習！不是學什麼樂器就只聽什麼樂器或跟哪種樂器的老師那樣的概念，乍聽之下好像會很難，因為即興虛無飄渺漫無邊際，你得學習無中生有，都沒有樂譜可“依循”，所以很多人就很恐慌，或很多人就走向錯誤的道路，用錯誤的方法練習然後自我安慰（如常見的直接放“伴奏帶”或是找那種上面有寫“這個和絃可以演奏什麼音階”樂譜的教材）
另一個Rumba Clave 3-2跟《Armando's Rhumba》的差別在於 - 你有注意到後者比前者多一個「h」嗎？那個原因是因為前者是來自古巴西班牙文的字源，原來Rumba在北古巴是Party（派對）的意思，後者則是從社交舞中發展出來的，現在的國標舞中稱為Rhumba，所以講到Rumba時多指音樂風格或算拍方式（譬如前面提到的Rumba Clave 3-2或2-3），講到Rhumba時多指舞蹈形式，但是如果是為了舞蹈創作的音樂呢？或是如果是作曲家對情境或人物的靈感創意想像呢？這時候光知道這些字面與背後的意義是不夠的，頂多是“音普”（音樂常識）的概念，積極面上，老師會教的是「Tresillo」的概念，因為不管是Rumba或Rhumba，都一定要學會這種從非洲傳到美洲的「3-3-2」律動，而這在傳統上以歐洲音樂為大宗學習目標的古典音樂環境中，是幾乎不存在或沒聽過的
5. 最後就進入“深水區”了，當你循序漸進這條路徑，而且同時也慢慢累積不同曲子與技術的面向，這時候你就會走向這樣的道路 - 是的，你能夠正確地用正確的律動、正確的和聲（和聲不是合聲、合音，而是指和絃的進行與總合的聲響或變化），以及正確的語彙（所謂的新創旋律與段落）來即興啦！而這些得靠前4點的即興，這樣你知道所謂學習爵士樂即興，不是買一本書然後拿來讀，讀完就會了的觀念了嗎？而且這當中需要很多「修正」與「微調」，因為人都有盲點（聾點，因為是聽覺上的），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會以為你的即興是對的，或是你以為即興不就是想演奏什麼就演奏什麼嗎？好，那你現在開始即興看看！
很多人常問我們，那像古典小提琴家、大提琴家們可以這樣即興嗎？譬如約書亞貝爾或馬友友？答案是不會，而且他們是自己承認的，在錄製所謂跨界專輯時，他們還是需要有專人「寫即興的樂譜」給他們，讓他們來「詮釋」，這不是在笑誰或是相互輕視，我只是就受過兩種音樂訓練的過來人經驗告訴你，因為著重的重點不同，訓練的「路徑」不一樣，所以同樣都叫音樂家，不是所有的古典音樂家都會即興，所以即興的重點來自「主動性創造」，聽聽這樣的樂團合奏，就是標標準準，也精精彩彩的爵士樂合奏《Armando' Rhumba》，他們熟悉Chick Corea的版本嗎？當然！絕對！但是他們還有一種更過癮的感覺，就是他們的版本是自己創造出來的，這就是爵士樂！
每個人版本都可以不一樣，但是該知道的、該學會的、該怎麼學，以及整個學習的路徑，經過這樣的解説，你清楚了嗎？爵士樂手不是走在路上被天外飛來的棒球打到頭之後就馬上會即興的，而我們這種老師就是告訴你什麼是必經之路，以及如何隨時修正微調，維持在正確的學習之路上頭囉！
「老師，可是我看到他們在看譜啊...」
這是編曲給大樂團Big Band的版本，有些Part是編曲家事先編曲好的，會隨著曲子的發展 - 即興會放在什麼時候？如何鋪陳高潮起伏？如何堆疊音樂點子 - 而有所變動，但是譜面記載上無法告訴你，只要完全照著演奏味道就會對，所以這就是為何爵士樂手需要學那麼多種不同的音樂風格甚至類種，因為你的「責任」在於「提出你的論述」，但是要「符合題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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