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謝啟彬
「嘻哈演化史」（Hip-Hop Evolution）第十一集，再度將Hip-Hop的關注回到地下，所謂非商業的一面，這也是所有藝術類型會遭遇的問題，商業的好處是更多大眾可以接受，但是壞處就在於必須妥協，而許多硬蕊嘻哈音樂人認為Hip-Hop的精神就在於反體制與反抗、用力說出來的精神，所以這集的焦點就在MC上
主持人帶我們造訪了紐約的華盛頓廣場、詞人空間、洛杉磯的好生活咖啡、以及底特律的嘻哈店等，介紹了知名的「Cypher」文化，也就是即興饒舌接龍圈圈，這其實非常具備非洲的DNA，在非洲鼓的音樂文化中，非常接近的就是「Drum Circle」，爵士樂中就是「Tradin’」，一來一往，然後也會有種潛規則，誰想出來唱（奏）就讓他先，不會事先指定，這對爵士樂手來說是稀鬆平常、考驗真功夫的場合，對Rapper們也是，對古典樂手來說就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嘻哈圈的「Open Mic」就等於爵士圈的「Jam Session」，這也讓我想起在紐約的Apollo Theater（阿波羅劇院），每週會有一晚是業餘人士上台表演，然後台下的觀眾就會喝采或噓聲，喝采愈大聲表示受歡迎，就會引起星探的注意，不只是唱歌或才藝表演哦！有很多時候單口相聲脫口秀也是，如果噓聲愈大，對表演者是更大的心理素質考驗，我記得有看過知名歌手Lauren Hill小時候上台被狂噓的影片，但她很勇敢一直唱下去，多年之後她也邁向成功之路
紐約的華盛頓公園「Cypher」文化，後來受到了市政府與警方的強力掃蕩，因而轉入了Lyricist Lounge（詞人空間），這也是對於這些年輕即興作詞者們的致敬；位在洛杉磯Leimert Park（里莫特公園）旁的The Good Life Cafe（好生活咖啡），其實是一家健康有機食品店，但是Rapper們專注在這樣的表達文化中，周遭場景長怎樣，其實沒有關係。住在西岸的Snoop Dogg說他當年沒沒無聞時，也會去那裡磨練功力，被噓到後來觀眾會起哄「Pass the Mic！」，東岸來的Fat Joe說他去好生活咖啡時，一上台根本還沒開始表演就被噓下台了...
這種真槍實彈的磨練，真的就是我們講的爵士樂文化，在街舞的場合中也很多，這就是黑人的文化。「Freestyle Fellowship」的團員們就提到，在好生活咖啡跟旁邊的里莫特公園表演中，他們會將爵士樂的元素融入，而在里莫特公園都有街頭的爵士樂與非洲鼓表演，很多時候像是Myka 9、Self Jupiter就直接在公園跟爵士樂手們Jam，而其實如果你仔細聽，他們就是爵士樂的Scat（擬聲唱法）的嘻哈版，也有非常多Funk Feel的「Chopping」（切斷），其實也就是16分音符的切分，以及八分三連音的運用
老實說我聽Myka 9的Rap時，讓我聯想起爵士樂男歌手Kurt Elling的唱腔與表演風格呢！紀錄片中的選段非常清楚且強烈
另外就是地下電台的推波助瀾，許多支持且喜愛Hip-Hop的DJ都會特別播放獨立表演者們的單曲或只是Demo帶，甚至邀請他們上節目表演，我們現在常看到美國的一些知名DJ，在電台錄音間中都是採取站姿主持節目，也邀請來賓對著吊高的麥克風“妙語如珠”，這種風格就非常嘻哈
當造訪底特律的Hip-Hop Shop（嘻哈店，原來是一間服裝店）時，就要把超級巨星Eminem（阿姆）帶出來啦！這也是你可以看到嘻哈裡頭最“凶狠殘暴”的一面，而且這個白人小子實在太厲害，連黑人同儕們都甘拜下風，很快地Eminem就跑遍全美征戰，紀錄片中很忠實地介紹了還沒簽約錄製專輯前，靠著轉錄的錄音帶（Mixtapes）在圈子裡頭走紅，甚至可以創造地下經濟商機的種種面向，汽車行李箱就是你的庫存，而這種文化被視為真正的嘻哈文化與精神，而非全是媒體娛樂版上看到的主流商業亮晶晶嘻哈
第十二集則整集獻給了亞特蘭大（Atlanta），喬治亞州，美國黑人的聖城（Mecca），位於美國東南部，原本被一些東西岸大城市的嘻哈人嘲笑為“鄉巴佬”的城市
因為此城是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恩的出生地，在嘻哈文化上還有強大的Organized Noize、Outkast、Goodie Mob...等所謂的「Dungeon Family」（地窖家庭）團體或組織，這原本是製作人Rico Wade、Sleepy Brown、Ray Murray的家庭錄音室名稱
亞特蘭大的代表性嘻哈，還有一組小孩二人組團體Kriss Kross，他們最有名的就是衣服反著穿，然後都是運動夾克與垮褲，其實他們的曲子台灣老一輩觀眾並不陌生，《Jump》這首曲子被三十年前的L.A. Boys拷貝引進台灣，那幾句「跳、跳、跳乎伊爽」就是當時還也被真言社簽走的歌手伍佰幕後合音的，黃立成、黃立行兄弟們（還有個表弟）整個就是抄他們的，只是那不是洛杉磯，而是亞特蘭大Style
當然硬蕊嘻哈人不會覺得Kriss Kross是Hip Hop，那是Pop
靈魂樂、節奏藍調樂上最有名的應該就是Ray Charles、Gladys Knight跟年輕一輩的TLC了，而TLC跟Hip Hop音樂的連結很深。還有兩位是搬到亞特蘭大發展的，一位是John Mayer，一位是Usher
音樂上我覺得也發展得很恐怖的就是美國南方的「Drumline」風氣，如果你看過很多美國南方大學美式足球賽的中場表演時間，就大概知道我在講什麼，小朋友們從很小就開始練習超技又亟須紀律的技巧、合奏與隊形訓練，Groove都是從土地與血液中傳承下來的
2002年有部好萊塢電影「鑼鼓喧天」（Drumline），就是在描述一群年輕人就讀虛構的亞特蘭大農工大學，參加樂隊與比賽的勵志故事，之前在大學裡頭任教時，不少學生應該看我放過這部電影
老實說我每次看到最後的大PK那段（也有將Hip-Hop與Drumline結合，譬如Hip Hop MC跟Drumline Band一起表演等等），還是都會覺得不可思議，雖然我是學絃樂的，但是我好歹也是古典畢業的，知道樂器控制的程度與技術的高低。而我現在的專業，是教當代音樂風格，對！可以教任何樂器，有關當代音樂風格的種種，譬如sound跟groove等等，不只是jazz而已
好吧！您可以看到「Drumline」那部電影的實際演出者，是存在的，他們都是美國南方許多大學裡頭的鼓號樂隊。如果，這些也都“不是音樂系”的程度就已經是這樣，那那些日後走入專業、職業的呢？
亞特蘭大的「髒南之聲」（Dirty South），也讓大家除了西岸與東岸以外，聽見了更多不同的Hip Hop音樂風景，最重要的是，因為外地創業家南下來設立唱片公司開創據點，以及本地的創業家如King Edward J等的努力，所以亞特蘭大的Hip Hop與R&B、Soul、Jazz結合得更緊密，也形成了所謂的「Neo Soul」風潮興起。
音樂製作人Dallas Austin與Jermaine Dupri等人，加強了八〇年代晚期開始流行的所謂「New Jack Swing」曲風，其實「New Jack Swing」是舞蹈名稱，它的本質是「會Swing、會Shuffle的Funk」，但是因為加上了電子合成樂器的音色組合，所以又跟原來的R&B不同，這種曲風近幾年比較有名的是Bruno Mars跟Cardi B合唱的《Finesse》，所以我說流行音樂會風水輪流轉就是這意思，新東西經常都是復古的
講到了這時候，有點可惜的是一直沒介紹到知名的鼓機 - Roland TR-808，因為這台機器不僅在八〇年代的Hip-Hop音樂中扮演重要角色，到了亞特蘭大這邊，應該可以開始講到這種節奏製作方式“滲”回所謂「Neo Soul」以及主流Pop的音樂製作中 - 如果你這段看不懂，可以用「電子鼓的音色」來代入即可 - 而且因為亞特蘭大的Hip-Hop後來還發展出「Trap」，也是大量運用TR-808的音樂風格，不過這還有別的資料影片可以補充，「嘻哈演化史」光是講各創作者、各團體的淵源就已經很“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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