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謝啟彬
「嘻哈演化史」(Hip-Hop Evolution)從第三季開始,前兩集(整個十六集中的第九第十集)就開始很認真地探討所謂東岸西岸嘻哈的心結、衝突,甚至戰爭。這種戰爭還出了人命,兩邊都有大人物死掉,所以基本上第九集就是在講Tupac到底是怎麼死掉的?主持人也訪問了很多東西岸相關人物,大家都被嚇到了,覺得怎搞得這麼嚴重?
一方面是Tupac的性格,加上他的黑豹黨背景,比街頭幫派混混的逞兇鬥勇還要狠,動作也還要大,不管在言論與行動上,一方面運用了他名人明星的光環,二方面我從諸多訪談中窺知,朋友們也多所暗示因為他常被實體槍擊或語言攻擊,甚至入獄,所以在心態上可能愈來愈偏激,不過非音樂的部分就當作歷史紀錄即可
我比較有印象的是東岸的嘻哈歌手開始針對性地錄製作品,嘲諷或謾罵西岸的“康普頓”族群,然後雙方就點燃戰火,以及死囚唱片公司的老闆Suge Knight“擁兵自重”Dr. Dre與Snoop Dogg等藝人,開始刻意挑起西岸與東岸的宿怨,尤其是知名的Source獎頒獎典禮現場的言語挑釁,現場的火藥味真是濃厚,但是卻也因為Tupac跟東岸的The Notorious B.I.G. (Biggie)本來是好友,卻因為被槍擊搶劫事件跟後者後來出片的歌名與時間點有聯想,結果就幹開了的故事
但悲劇就在於,Biggy其實一直很想消弭衝突,甚至可以說洗刷被朋友懷疑的罪嫌,決定前往當時的“敵軍陣地”西岸洛杉磯宣傳,結果卻一樣被不知名的槍手打死在車上,東西兩岸的嘻哈衝突,真的是變成生死交戰了...不過我覺得受訪者們有很多人都談到了嘻哈的街頭幫派氣息,本來就很多這種大哥小弟,甚至是角頭、地盤之間的叫囂與衝突,只是其中一位講得很黑色幽默:「我們本來以為透過音樂大家只是喊喊罷了虛張聲勢,沒想到會真的跟街頭一樣搞出人命,大家要冷靜一下了!」
另一位我覺得在這兩集中也算是很倒霉的目擊者 - “小凱薩”(Lil' Cease),他說當Tupac在紐約來找Biggy被搶劫槍擊時,他還在樓上陽台跟Tupac打招呼,Biggie叫他帶Tupac進來,結果一到樓下就發現他們趴在地上,這樣的說法其實就是要跟大家澄清不是Biggie唆使的,但是因為Tupac可能開始妄想懷疑,甚至後來還因為其他案子入獄,所以就一直存在這個“時間差” - Biggie一直沒辦法好好跟Tupac解釋。而後來Biggie在洛杉磯被槍擊時,這位年輕嘻哈歌手,又再次“身歷其境”,就跟他坐同一台車上!所以他受訪時好幾度還是有種不願回想的神情
社會事件寫完,第十集講音樂的部分就明顯多很多了,雖然仍然要交代Biggie的死跟東西岸兩邊唱片公司的後續動作。首先提到的就是Biggie的好友與合作夥伴Puff Daddy,希望能改變嘻哈暴戾之氣的撫慰人心之作《I'll Be Missing You》,他取樣了英國搖滾歌手Sting的《Every Breath You Take》,並邀請Biggy的遺孀Faith Evans一起合唱,MV的拍攝也變得很正面、很陽光、很多穿白色衣服的小孩(象徵天使)...我很喜歡Faith Evans唱的那段,那就是我教課時常在講的「Soul唱法」 - 歌詞不變旋律變,也是一種即興,和絃一樣但是旋律改動,是黑樂(靈魂樂、節奏藍調)歌手們很常運用的演唱方式
至此,Hip-Hop的走向又改變了,誠如「吹牛老爹」(Puff Daddy)Bad Boy唱片旗下,開始出現群體的製作人跟簽約了不只嘻哈歌手的靈魂歌手,群體製作的模式就跟他們景仰的「Motown」(摩城之音)唱片一樣,會企劃、會包裝、也讓嘻哈開始跨界更廣更深,不只在街頭,不只是硬蕊(Hard Core)。Puff Daddy也提到了他的偶像是黑人音樂教父 - Quincy Jones,他非常羨慕昆西瓊斯會編曲與製作,那種全面掌控音樂、成為成功人士的感覺是他想要的,所以他開始培育年輕製作人們
譬如講到這些年輕製作人「The Hitmen」(“殺手團”)的成員,裡頭就有錄音室的場景,當然就會出現一代取樣神器 - AKAI MPC3000,以及像是Nashiem Myrick、、Stevie J、Ron Lawrence,以及「中美佛教會龍象寺」信眾的Deric "D-Dot" Angelettie等(看影片就會知道我在講什麼 XD)的音樂背景
D-Dot講到他幫Puff Daddy、Lil' Kim、The Lox、Biggie製作的《It's All About the Benjamins》的過程非常有趣,也就是他把靈魂樂歌手Barry White & Love Unlimited的《I Did It For Love》前奏放慢然後倒轉,產生了很酷的聲音,然後當大家饒舌完換Biggy時,取樣的樂段是Jackson 5的《It's Great to Be Here》,所以你就知道那個九〇年代中期的Hip Hop,更與靈魂樂、節奏藍調結合了!
Tupac的弟弟Mopreme Shakur說:大家在這時候,都想從不愉快的Tupac與Biggy死亡與衝突事件中走出來,需要更多的「療癒之音」,所以你會聽到Bad Boy唱片旗下的歌手,開始出現Bling Bling、開名車賺大錢、周旋於正妹的Chill形象,MV(音樂錄影帶)也一片比一片屌,音樂上也可以聽到他們大量取樣譬如Kool & The Gang的《Hollywood Swingin'》、Gloria Estefan & the Miami Sound Machine的《Bad Boy》等(光是紀錄片中聽到的),然後所謂的「Jiggy年代」(放鬆年代)就來臨啦!
大家可以想像Will Smith也搭上了這種風潮的列車,他少年時原名Fresh Prince,後來唱Hip Hop紅到可以演電視影集,威爾史密斯很有名的一首曲子就叫《Gettin' Jiggy Wit It》,原曲取樣自Sister Sledge的《He's The Greatest Dancer》,他的名曲幾乎都是這種模式,大家可以去聽聽看《Forget Me Nots》、《I Wish》等R&B/Funk名曲被他“弄”成什麼喲!
補充一下,第九集時介紹的女性饒舌歌手Lil' Kim,我也很喜歡她的饒舌風格,而她的歌詞以女性角色出發,當然感覺是更挑釁更挑逗更情色更感官的,但是大家別忘了R&B的本質啊!我的文章有寫過,黑人音樂裡頭對於音樂神聖化與世俗化的分界,就是Gospel與R&B的歌詞表達方式不同,尤其R&B即便在黑人社群中也代表了直白兩字
別忘了另一位黑樂大師Prince,我記得以前一位外國老師跟我說過,因為他的歌詞都很挑戰禁忌甚至有淫穢的描寫,但是如果你閉上眼睛聽音樂,你會發現Prince的音樂性好豐富啊!同樣的狀況也發生在Lil' Kim身上,聽她音樂中的鍵盤和聲還有貝斯Groove,以及她所謂的「布魯克林 Lay-Back」說唱法(跟爵士樂手即興一樣會稍微慢一點出來卻又非常Groovy),我自己很喜歡
第十集的後面就是在介紹Jay-Z了!我很喜歡當初跟Jay-Z搭檔的Jaz-O的饒舌風格,非常炫技,而他們兩人的「八分三連音」節奏運用,其實就是後來Snoop Dogg在取笑年輕Rapper的“示範版”,我也有寫一篇關於八分三連音如何運用得好的介紹文章,真心覺得想要玩好嘻哈,你得真心了解非洲音樂演化來的美洲脈絡,「沒有Bebop,就沒有Hip-Hop」在這裡就極有說服力!
最後就是講Jay-Z他們靠自己開唱片公司跟經營潮牌賺更多錢的故事,他們原來都是街頭販毒的,但是因為很有商業頭腦,嘻哈在這個年代,比搖滾巨星還偉大,比電影明星還富有,也更席捲全球,直接代表了主流文化
延伸閱讀: